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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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摘下眼镜，揉揉眼睛，说：“昨天睡得晚，一直想，都老成这样了，这次一走，可能就回不来内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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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停顿一下：“要是没回来，那我就是死在对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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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手里活停了下，继续拆箱子，拿出一包一包方便面，说：“我们有句老话，叶落归根，人一到岁数，逃不掉的。”“好多事情，昨儿一件一件想起来。我哥偷偷摸摸带你去看妈祖祭，把你弄丢了，全家找到天黑，结果你在海边睡着了。你们结婚那天，老家风俗是送花圈，把你吓的啊，怎么劝哭都止不住。”老李的声音有点哽咽，“我哥走得太早，答应他照顾你，你不肯。怎么像过去了没几天，没想到，其实一辈子过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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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打断他，胡乱翻着东西：“哎，对了，你要不要拿点特产带回去，刀鱼我送不起，茶叶吧，你们家里人也爱喝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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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拎起脚边布袋，掏出一个纸盒子，说：“老家寄来的，二十多年没吃过了吧，你尝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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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呆了一会儿，镇定地接过去，手有些抖，迅速摆进货架。刘十三仔细看，盒子牛皮纸做的，淡黄色，扎了几道绳，写了三个字：凤梨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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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抬头，望望桃树，深深吸一口气，说：“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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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说：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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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转身，好像佝偻了些，走得老态龙钟，到门口回头：“有件事要麻烦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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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挥手：“好说好说，你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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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说：“钟表铺带不走，只能麻烦你，帮我照管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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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点头：“这个小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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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头继续说：“房产证和赠予证明，我压在凤梨酥下面了，扎在一起。如果我回不来，送给你，卖掉也好，留着也好，你看着处理。嫂子，我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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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叶被风吹得轻晃，阳光破碎，蝉声隐匿，像远方的潮水。有朵盛开的云，缓缓滑过山顶，随风飘向天边。刘十三以后才会明白，有些告别，就是最后一面。但这一刻，他听到的消息过于震撼，迅速问球球：“他的钟表铺值多少钱？”球球肯定地说：“大概值三个棋牌室。”棋牌室算多大的货币单位，她根本不懂，但三个似乎足以表达昂贵的程度。刘十三在屋内来回踱步，激动地说：“把铺子卖掉，我就能给全镇人民买保险啊！一千份保险，全搞定，没想到我的成功来得如此容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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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球跳下写字台，激动地说：“我们要发财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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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十三虽然美滋滋，可良心怦怦跳动：“哎呀哎呀，总不能白拿人东西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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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球一头栽进钱眼里，根本不想出来：“给乡亲们买保险有什么不好的！你就当为老李头做慈善！他会理解你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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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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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门带上，老李头走远了。王莺莺发了会儿呆，扭头看到刘十三和球球，一大一小，鬼鬼祟祟，扭扭捏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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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“哧”了声，一反常态，没有操起武器揍外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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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十三箭步上去，给她捏肩膀：“外婆，李爷爷送你好东西了吧？拿出来分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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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莺莺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：“分什么分，别人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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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球眼神充满鼓励，刘十三继续谄媚：“我听到了，赠予证明都有，就是你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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