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后，神女也没多说什么，长袖一挥，他目之所及，天宫之景如同树皮纸抖动，水纹荡开，轻微眩晕感传来，再回神，便是自己跪坐于案几前，手扶着额头，似是闭目养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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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道方才是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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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，那就是真实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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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坚信自己的判断，至于离开天宫时的水纹，只不过是法术的一种施展画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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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或许就是古往今来，传说中凡人去往天宫，猜疑是梦境的原因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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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中已没有他人——青霓喂完解药就走了。张良怔怔直视着前方，脑子里不停回放着他的那几次新人生，还有神女说的那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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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其实没有正经经历过战乱，少年时作为相子，自然是锦衣玉食，在家中衣食无忧地学习着经史典籍。国破后，他颠沛流离在外，到秦一统足足历经九年，哪怕亲眼目睹百姓饱受战乱之苦，只因那时候对秦的恨意，便不曾深思。心里愤慨也是冲着秦国去的，满心觉得，若不是秦起兵戈，如何会有此番离乱。而神女让他切身体会到，大一统再分裂，百姓会有多少苦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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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抬起手，捂住隐隐有湿意的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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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确实……再说不出“只是混乱一段时间”的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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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……要放弃复国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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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不知道，张良现在脑子很乱，历经真实战乱之苦后，他已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，斩钉截铁说出复国之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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罢了，出去走走，散散心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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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扶着桌案站起，正要转身，眼角余光扫到了墙上一张帛布上的字迹，似乎是神女的墨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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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兴，百姓苦；亡，百姓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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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笔一划，都凝聚着神女的悲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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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站在帛布前，久久不言，唯有一股震撼感袭卷他的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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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，他手指触上去，不敢用力摩挲，描绘着字迹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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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兴，百姓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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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轻声念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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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亡，百姓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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兴亡，百姓皆苦，然而，太平之世总比乱世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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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往外走，脚步漂浮，迷惘着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。正遇得有宦人来找，是扶苏公子请张姬过去，张良失魂落魄地跟随着去了，脑中夹杂着各种思绪，一会是父亲对他的殷殷教诲，国破家亡那一日的惨状，一会是天宫幻境中，战乱起后，那一幕幕百姓的苦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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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何时，就行到了目的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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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远处，是公子扶苏的声音：“《周易》有言，豮豕之牙，吉。为了让豕更温顺，你们谁来给豕去个阴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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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虎狼之词，令张良眼珠一动，缓缓地将视线移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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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应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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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苏公子漆黑的眸子里现出诧异之色，数息后，那清俊眉宇流露出哀伤，“只是为豕行个腐刑，又不是让你们自己被腐身，如此简单的事情，你们都做不到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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肥豕在那边由四五个身强体壮的宦人按着，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要遭遇的惨事，叫声凄厉。而被扶苏强行拎来的六国贵族后代默默往后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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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不起，做不到，真的做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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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苏又问了两次，依旧没有人回答，都是非暴力不合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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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有某些人眉梢眼角流泻出讽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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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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