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四娘慢慢地站起来，慢慢地走过去，坐在他身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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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没有回头，没有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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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四娘倒了杯酒，递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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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没有拒绝，也没有伸手来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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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见他空空洞洞的眼睛，看到他空空洞洞的脸，风四娘几乎已忍不住要将他抱在怀里，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法子未安慰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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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这么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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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她知道，此时此刻，所有的安慰对他来说，都只不过是种尖针般的讽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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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已没有任何事能安慰他，可是无论什么事都可能伤害到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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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心情，也只有她能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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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色不断地升高，水波不停地流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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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中不时传来一阵阵歌唱欢笑，现在正是游湖的好时候，连凤都是清凉温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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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额上却已流下了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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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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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在心里觉得恐怖的时候，寸会流冷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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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也了解他心里的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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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并不如人们想像中那么短促，一年有那么多天，一生有那么多年，那空虚、寂寞、孤独、漫长的岁月，叫他如何过得下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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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四娘用力咬着嘴唇，忍住了眼泪，抬起头，才发现日色已偏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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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中最可贵的时候已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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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现在开始，风只有越来越冷，阳光只有越来越黯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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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坐着，已不知不觉坐了好几个时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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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段时候过得并不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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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没有任何人能想像，他们是如何挨过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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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四娘只觉得全身都已坐得麻痹，却还是没有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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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嘴唇已干裂，酒杯就在她手里，她却连一口也没有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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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阵秋风吹过，萧十一郎忽然道：“你能不能说说话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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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声音虽低，风四娘却吃了一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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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不到他会忽然开口，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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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此刻，她又能说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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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空虚的目光还是停留在远方，喃喃道：“随便你说什么，只要你说……最好不停他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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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实在已沉默了太久，这种沉默简直可以令人发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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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沈壁君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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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本是风四娘最想问的一句话，可是她不敢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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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举起酒杯，想把怀中的洒一口喝下去，却又慢慢地放下酒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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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道：“你本该有很多话说的，为什么不说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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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四娘终于轻轻吐出口气，颞颥着道：“我……我正在想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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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道：“想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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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四娘道：“我正想去找冰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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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道：“你不必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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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四娘道：“不必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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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十一郎道：“因为她也走了，我回来的时候，她已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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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，可是眼睛却在不停地跳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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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他已用尽所有的力量来控制自己，但是就连他自己身上也有很多事是他自己无法控制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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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冰果然也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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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无论如何，逍遥侯总是她的骨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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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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