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因为陈修泽,就算没有他,我也不会同你在一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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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清晰地看到梁其颂落了泪,那么瘦高个一个人,此时竟因她的话而掉下眼泪。他是一个很感性、善良的人,也正因此,方清芷才越要将话说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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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无看过时政报纸?”方清芷说,“79年港督访问北京广州,那时就已经确定,97年之前香港必定要回归。你认为英国佬肯放?港督回来后只字不提收回的事,只引述关于投资的言论……你情愿如此?情愿在自己的土地上低鬼佬一等,甘心自己的故土成为他们的殖民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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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其颂同方清芷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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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祖先早早便来香港居住,日本人占领香港时,强制性将他们赶回内地,等抗战顺利,他们自然又重新返回香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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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不是方清芷的故土,她父母虽然是上海逃来香港的,却不是曾经那些身怀巨款逃此的生意人,他们穷到叮当响,原本也是给人做工的。身上无一文钱的人,无论在哪里都过得艰辛,即使换了环境,也不能翻身跃龙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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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其颂对这片土地的归属感更强烈,这里是他真真切切的故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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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祖祖辈辈都在这里,父亲,爷爷,乃至再上,谁没有被殖民者欺辱过,谁不是在艰难地生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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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清芷清醒地知道这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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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倘若你不想再让香港成为英国佬彰显皇权的陈设,那便去努力,努力读书,增高眼界,何必仅仅看在这一点儿女私情上,”方清芷说,“何苦为爱作贱自己,你今后若努力上进,有一番作为,我反倒会高看你一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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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已至此,方清芷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同他沟通的,风吹得极冷,她裹裹衣衫,已经瞧不见陈修泽的身影,思及回家后她还要面临的困境,方清芷打算多攒些力气,再同陈修泽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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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梁其颂讲话,要比同陈修泽轻松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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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去吧,”方清芷留给梁其颂最后一句话,“没有谁是离开谁便活不下去的,我已经想通了,你比我聪慧,也应该能想明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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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清芷独自往下走,她今天穿了件素白的衬衫,凉凉冷冷的。她低头想,等返家后该怎样同陈修泽解释,大约没什么好隐瞒他的,但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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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过街边,听到有小孩唱歌,旋律是英国国歌《天佑女王》,只是歌词早就被篡改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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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个个揸住个兜,刀叉都生左锈,污垢又有,朝朝都当阿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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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清芷步步走下坡,身后烟花璀璨,绚丽炸裂开,恍若流火坠玉。她知梁其颂必定站在坡上望她,只是如今方清芷已经做好打算,绝不会再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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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味儿沉浸过去只能令她走错岔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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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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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的小孩子还在唱,他们穿着朴素的棉布衫,天气凉了,仍旧穿着拖鞋,嬉笑打闹,脚趾发红,手也拍得发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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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又要瞓路旁,又要踎,苦困冇尽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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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困冇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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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清芷停下脚步,她靠近那几个孩子,俯身弯腰,问:“天气这么冷,脚痛不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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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自己尚不能顾全本身,却又常常为苦难人所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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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孩眨巴眼,不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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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清芷还欲再说,忽瞧见重重黑影沉沉覆盖她身体,将她投落在墙上的影子遮盖得一干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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